散文|昼夜短记

发布时间:2021-04-06 06:50:00


晚春事与日月灯


又能看见涿州稳坐云台的那轮太阳,无穷的紫黄被挂在标致的蒙版后,凝练一个圆。每到傍晚散学,莫名的空巷里,无拘束的人抬头便看见这个倦怠的暖工。光子与我有八秒之多的时差,我活在夕阳下的人群里,自然不会想到他们途经何种风景才能溅跃在草木上,绽开在吟眸里。我有停下来等暖工交班换岗,周而复始的路过胜于长情的目送,在寂寥鼓动着夜风收回清爽的糖衣后,我略微憧憬他的复生。


太阳会怎么愧疚他的失约?答案是不会。人的测算总有不尽翔实的时候,或许是青鸾火凤想念了云雾,也或许是法厄同把他父亲的太阳马车开到了海里,总之,太阳今天不来了。我没有打开气象软件,我害怕有个提示接着告诉我:“戈多今天也不来,明天再来。”


第二天他却来了,昨日野径云俱黑的天盖今天也全然没有了死气,生机在平静的海面上繁衍。广袤的蓝海上也有轻描淡写的勾勒,云是四散漂流、落水不沾的玉片。晚春天水的成色渐纯,天水落下后就在地面暂住,沥青的墨黑上也附着了蔚蓝。昨天的地面也有居客,大都是阴云点亮的死寂。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晦明风月的变化,蹂躏大地的面色,同样的大地就如此有了看不尽、描不完的景致。我并没有前去看透任何景观的情趣,不过是在每天途经无人地带时,获得了自由四望、观想铁与木的机会。



路遇暖工,并与他作别


周末沐浴归来,无人带在光影中扩充领土,鸟在树上筑巢,却总在大楼上飞跃,盘旋在高耸的两柱烟囱之间。它们俯冲,转起是在相隔储气罐的两道铁门上,遥相站定。这里不仅无人问津,凡是有人朝那片空地走去也显得突兀。只有群鸟从不避人,急促的短鸣,舒缓的滑行。东游西荡后又聚在一处,在旋梯边的黄竹里呼应彼此,只是肉眼寻不到任何一只。


这条无人的公路也会做呼吸般的消长,在安魂的旧梦降临时,寂静也会蔓延校园东西。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此时的夜境全然在默默中奔走。但此时若有美意也没人能享受了,反而瘆人的恐惧会占更多数。静与声相和,俗与雅合辙,不是人潮击碎了美的体验,而是回归人群才有了美的印证。



回归周末的人群


又一次过路,这天的图书馆外有人成双嬉戏,注意到他们的同时看到他们的幕后,又是熟悉的无人区。可任凭二人怎么漫步,他们也不迈步走入其中。如果拿着计时器蹲守图书馆门前,做所谓客流潮汐的记录,此时书客的来往已入低潮,这正是抱影无眠坐夜阑的时候了。我赶着脚步回屋,超过了这两人,进了无人的区域里。细字灯前老不便,关闭晃眼的屏幕,埋头只管行路了。


回寝室的路弯边,将熄的路灯只用于照醒子夜里,天幕中未满的黑水。铁栅栏内是一处我不知为何为的工厂,工厂里有一个贮罐。他们时而会放点白气出来,白气自由后也不爱肆意的追寻翻找那些自由,不过行将就木的倒在水泥地皮上,温顺的等待摧跨。当他们只是在铁牢笼里换花样痴醉时,夜和铁的隔绝也是造美的鬼斧。


直到他们出走,我才发觉这条短道夜梦时的景与意。出走的烟雾缭绕了夜灯下的狭窄大地,被底浪与暗流抛弃的云海细沫迎上行人。埋葬在衣袖的,飞舞入空中的,星星点点挣脱铁窗,大地,夜色。这里是夜的星汉,吞吐日月的回廊,路弯也被云泽注成了路湾,这一滩浮水已成夜的灵动。



液态的晚天,静默的夜潮


走出月下漆黑的角落,终归是要回到人群身边。春夜的楼宇里已然有了闷热的痕迹,水房的水龙头拧出水柱与落花。体感温度被湿气熏高,几排门锁着喧闹,推开房门就有非凡的热闹。久入鲍肆而不闻其臭,没有任何的交际,众人也会彻底回到常态。


受制于大门的开合,无法在新天换旧日的时候出门。但床头那片玻璃对天明后的光华往往是阻挡不利的,我睁眼也常有浮士德里所说的景象:“世界被光线和阴影分为两半,它们之间没有空隙,黑夜与白昼往往只有一线之差。”日升不在我所能及的视角里,只有鱼肚白与焦黄的交界闪烁其中。暖工再次回到工位,解冻对愁入眠的万物,料峭侵袭,随即春归可觅。



黑夜与白昼往往只有一线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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