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为知，感性为觉

“2022返乡故事”主题实践活动

二等奖作品

作者：凌吉雯

富阳是一座文化底蕴浓厚的小城，“八山半水半分田”的美景在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中淡雅清致。山水养人，古往今来，这座小城出了不少文人墨客。就在富春江畔、郁达夫的故居旁有一家不起眼的书店，它是当下这座城市文人去的最多的地方。

“开开书店”，名字和店面一样简单。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声悦耳的门铃提醒着店主有客人来了。书店大概只有四十平方左右，但里面的陈设却能让人眼前一亮，质朴而又精致。鹅黄色的郁金香和深色的木制书柜暗示着老板的品味。围走一圈，书籍种类倒也齐全，值得注意的是有一小面墙放满了富阳志和本土作家的书。开开书店的老板是一位较为年长、气质优雅的女性，大家都叫她阿开。阿开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一袭黑色长衣，肃穆端庄。她会经常坐在离门不远的一张长桌上做与书籍相关的工作，因为年龄与时俱增，总需要一副眼镜来协助工作。

1、书店的危机

书店从1995年便开在此处，要问为什么叫做“开开书店”，老板的解释是当初就想先开着试试，便叫做“开开”。而这一开便是27年。

但是，现如今开开书店好像很难坚持下去了？

阿开坦言书店的收益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存。电商的普及和网络销售的价格优势，让书店的运营比从前更为艰难。即使有一部分对书店有情怀的人会到线下书店去买些书，但大部分人还是会因为价格优势选择线上购买。阿开看过太多因为书籍价格而转身离去客人。曾经有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顾客，来到书店后就表示，这家书店让她非常钟意，自己很喜欢开书店的人，也经常看书。阿开也非常热情地回应她。翻阅了很多书后，女顾客选中了其中一本书，当着阿开的面打电话让她的家人在网上买一本。阿开在情感上厌恶这种行为，情怀与行为的自相矛盾是对书店店家的一种伤害。还有一次，一位母亲带着女儿来到书店，女儿看到一套书很喜欢，阿开便拆开来给她阅览，她母亲想让她在书店里看完一册，然后到网上购买。阿开坦言筛选书籍，并将优质的书呈现到读者面前也是店家的付出。她能理解因为价格便宜去网上购书，但是也要尊重店家的劳动成果。阿开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之后，再遇到自称对书店和书有情怀的客人，内心也不会再起波澜。

在阿开的印象里，35岁以下买书的年轻人微乎其微。最多的是40岁至55岁之间那群书店起初培养起来的受众。在阿开的观察下，即使富阳中学就在书店的附近，这些孩子的购书数量也少得可怜。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纸质书的购买量正在逐年减少。当然，这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网购和电子书的影响。阿开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全都一股脑儿地扎进了课本，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根本没有时间来看“闲书”。阿开惋惜地说：“小时候孩子在必读书目中丧失了对阅读的兴趣，而长大后更是没有时间阅读，这是一种危机预警”。

为了维持经营，老板主动适应市场，做起了公众号的运营，朋友圈的每日更新。同时，阿开选书也是有技巧的。首先，要保准书的品质，不能贪便宜。其次，根据出版社找书，而且不同的出版社有其独有的特色，可以在这些出版社的公众号里获取到新书发布的消息。然后，对书的选品不要参杂太多的私人感情，敬畏市场，留意顾客对书的喜好，挑选顾客喜欢的书。最后，自己亲自去经销商处进货，询问配货员哪些书的销量好。

在阿开的坚持和努力下，“开开”还继续开着。

2、书店的同乡人

书店的最里面，有一排非常特别的书，它们放在“本土作家专柜”中。打开书的封面，里面还有作家2022年的签名。这排书就是当代作家麦家的亲笔签名书籍。

可以说，麦家是开开书店的“救星”。曾经有一段时间，书店的经营状况难以维持，老板想要关了“开开”。但是，这家书店是很多客人的记忆，他们想要“开开”留下来。老板知道如果书店想要生存下去，那么必须要有自己的优势。于是阿开想到了麦家老师——这位非常有名的富阳本土作家。阿开通过本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同时也是麦家的启蒙老师，联系到了麦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谁曾想到麦家老师一口答应给书签名，而且这也成为了“开开”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主要原因之一。通过麦家老师的帮助，以及阿开自己的经营改进，“开开”吸引了一大批优质的读者。

书店在麦家的帮助过程中，也发生过一段小插曲。“21世纪新经典文库”未经麦家的同意，将他的《风声》收录其中，出版售卖。但是阿开不知道这册书的由来，于是在批发商那里购入了五六十本该系列的《风声》。随后麦家的助理告诉阿开，麦家是不承认这本书的，阿开于是想要退了这些书。但是麦家却说：“拿来了便全部签掉吧。”在一旁的麦家的妻子表示不同意，但在麦家的坚持下，这册签名书出现在了开开书店的柜架上。

“本土作家专柜”里还有一套书是不出售的，这套书是旅居柏林的知名设计师何见平的作品集。何见平也是富阳人，那年他回到富阳，推开了开开的门，阿开一眼看到这个人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闲聊之后才知道他是一位设计师，但因为有急事，阿开“赶走”了何见平。之后，何见平寄来了这套名为《想入非非》的设计集，让阿开放在书店里，可以让所有的爱看书的富阳人翻阅。

阿开的很多朋友，同时也是书店的忠实客户，都在帮助开开“活下去”，他们经常会给阿开介绍购书的客户，就连附近学校的老师需要购书也会找到阿开。

爱书的人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开开书店常驻在富春江畔，也从开开书店感受书的魅力。

阿开的老师——赵永襄——就是这样一个爱书如痴的人。因为的师生情分，赵老师非常照顾阿开，买什么书都会到开开书店。但是因为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老，眼睛无法长时间地阅读，赵老师的妻子便时常找到阿开让她不要卖书给他。但是赵老师依旧坚持来买书，买回去的书先放在楼下仓库，趁他妻子出门后再偷偷带回去塞进他的“书海”中。赵老师爱书爱得入迷，他总是想着买回去的新书以后总是有空看的。虽然他知道已经八十多高龄的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也总是忍不住去买书。因为脑溢血，最后的日子赵老师已经无法认清人了，但他还是知道他有个叫做阿开的学生，他也总是记得自己是个教书的老师。

3、小城需要书店吗？

阿开知道一个有文化和格局的城市至少需要一家有历史印记的书店。城市需要的书房和新华书店是有所不同的，新华书店更多地是具有普及知识的作用，而书房是给人凭借自己的喜好去看书的地方，是一个提升阅读的地方。阿开认为一座城市要留下精英是需要书店的，书店能够聚拢城市爱阅读的人，提供交友和交流的空间，这只能靠私人书店达到。

达到交友的功能也需要老板的奉献精神。阿开的奉献精神来自于书店顾客对她的帮助和支持，阿开为此愿意回报给社会。能够办好书店是非常艰难的，不仅需要有和上游的政府和书商之间的沟通能力，也需要和下游的客人能够聊得来。有一个有能力的书店老板是一座城市的幸运。

问及未来，阿开早已有了想法。她希望当地政府能够支持，能够给开开找一个更大的地方。如果有一家更大的书店，就可以提供建造新式的复合性空间的平台。这能够提供给客人看书的地方、喝茶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提供给作家一个平台做读书分享会，通过这样的形式来让孩子爱上阅读。阿开一直在向政府申请，虽然见效甚微，但是她不会放弃。

阿开非常敬佩万圣书园的创始人刘苏里，他说过：独立书店，也只有独立书店，是因为这件事的存在而存在——它从生产商手里，通过精心挑选，接过能满足人们寻求有意义生活的产品，并将其精心呈现在需求者面前。这便是独立书店的使命，也就是独立书店存在的理由。——当然，这也是开开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