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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返乡故事”主题实践活动
三等奖作品
作者:严兮晗
前言
我的家乡是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
楚雄,早在东晋咸康八年(公元342年)便有“爨酋威楚筑城硪碌赕居之”[1],故有威楚之称。这片土地上,先秦就有羌人繁衍生息,数千年来,这里养育了众多以“纳苏”和“密撒”自称的彝族先民。1958年4月15日,楚雄彝族自治州正式成立。截至2022年末,全州彝族人口有787912人[2],是名副其实的彝乡。这些彝族人民散落在楚雄各个地州,发展出了各具特色的彝族风俗,如楚雄彝绣、姚安梅葛、禄丰赛装节、双柏老虎笙等,它们是中国彝族文化的宝藏。
[1] 摘自《读方史舆纪要》卷一百六十。
[2] 摘自《楚雄彝族自治州202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楚雄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
若从地理位置上看,楚雄彝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中部偏北,属云贵高原西部、滇中高原的主体部位,自古为“省垣屏障、滇中走廊、川滇通道”,有“迤西咽喉”之称[3]。正因为楚雄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较为便捷的交通条件,这个彝族人的家乡并不闭塞。在古代,博南古道、迆西古道、永昌古道将楚雄与各地相连;现如今,2018年楚雄动车站建成通车,截至2022年年末,州内高速公路通车里程773.42公里[4]。数十年的快速发展,楚雄城区里的彝族味道被时代的洪流渐渐冲散,如今只剩下现代的建筑依旧挺立——这就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3] 摘自《西南屏障》 孙清彦。
[4] 摘自《楚雄彝族自治州202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楚雄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
如今再来寻觅家乡记忆,我选择走进楚雄连绵迭起的群山。这个寒假,我回到了藏在大山深处的老家,赶赴一场年末属于彝人的盛宴,感受彝人的婚庆习俗,同时从多个方面了挖掘家乡的变化。
我看到了与时俱进的婚庆场地,而会场中却洋溢着彝人从未改变的热情真诚;我发现了悄悄改变的婚庆习俗,却也看见了时至今日仍然顽强留存的特色民俗因子;我采访了从外地赶赴回家的工人、在家耕地务农的老人、外出求学问道的学生,从他们口中,我再次感受到了新时代彝乡跃动的脉搏,遂作此篇。
01
归乡路
图为舅舅家附近荒漠化一直较严重的山地 摄于2024年1月31日
2024年1月31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家人自驾从市区出发,赶往120km开外的舅舅家老宅做客。
车从城东的一个岔路口开上老楚双公路[5],连续急弯遍布的窄道、与陡峭山坡仅有一个排水沟之隔的土路、崎岖颠簸的坡道是路上的常态。时至岁末,彝族自治州各地一年一度的大席——杀猪饭也陆续办起来了,路上与我同行的除了轿车,更多的是拉着木材或者牲畜的大货车、橘黄色或深蓝色的农用“大三轮”[6]、几乎被灰尘泥沙糊住的微型车和载着一到二人的“大摩托”[7]。大家都在向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回到自己生根的地方。
[5]此处指楚雄至双柏的原226线,是以水泥路为主的对向二车道道路。
[6]“大三轮”是云南农村常用的运输工具。结构较灵活,便于走崎岖山路;用材坚硬,保修时间长,可以抗住大部分磕碰;摩托车引擎可以带动车速;大的储存空间可以放农机、牲畜、农作物甚至载人。
[7]“大摩托”是农村对大洲本田摩托车的统称,这样的摩托便宜且机动性强,能跑大部分山路窄道。一般载货使用时会在摩托车后方捆上大车篮。
行车中途,我在一个路边村庄停下来休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我对爸爸发出了疑问:“为什么老路这么多人走?这条路路面又窄、转弯又多。我记得新高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县城了吧?”爸爸回答道:“因为这条路穿过了那么多无名的村镇,也因为现在还有很多人驾驶着没办法上高速的车。”这条破旧狭窄且弯弯绕绕的老路勾连了无数彝人对家乡牵扯不断的情思,是漂泊在外的彝人游子回家最快的路,它像一条血管一样,努力向这些常住人口逐年递减的、破败的、凋敝的村庄输送着血液,维持着它的生命。
经过近四个小时的山间行车后,我们终于抵达了村子所在的乡镇,但是剩下的路才算难。进村路上,我多次卡在了窄小到只能勉强允许一辆车通过的村道上,外公笑着拍拍我:“这条路本来也不是给车走的,但是赶牛和挑扁够担用咯!”等好不容易磨蹭着过了村道,进山极度崎岖的路面又给了车底盘重重的打击。一路颠簸着进山,我外公看着窗外逐渐露出红土的陡峭山坡感叹:“怪不得你舅舅会出来呢!这种地方连田地都难耕出几亩,怎么弄得到吃食?怎么过得去生活?”我难得得空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山体上是纵向排列的沟壑,红色的沙土条带状直白地裸露着。从山上直望到坝子[8]底部才出现了几户人家,村庄沿着山沟星星点点分布,而村庄的上方和附近是开垦出的田地,现在仍有几畦泛着绿。
[8]指几座山之间较为平坦的地带。
我询问了老家这一深山彝村20多年前的情况,据外公的讲述,这里几乎是从许多年前就是这片荒芜的景象,他当年上门时最记得的就是村附近的“大陂坡”地[9]。这里最大的问题是缺水,在当年引水技术还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这样的情况给村里的农业发展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一些人因为生活的困境选择离开了这里,就如我的舅舅。加之这里的村庄离县城太远,交通又不发达——这里车可以通行的路都是近十多年来才挖出来的土路。这样的彝村发展缓慢,虽然保存了较多的彝族习俗,但也导致很多人有能力生存后就选择了离开,近些年来村里的人越来越少。
[9]“大陂坡”:此为方言词语,形容某地山体裸露且有沟。
正聊着,我们已经到了村子的岔路口,向着村子的路早就被撒上了绿绿的松毛[10],一路延伸到了村民活动室,一场婚礼就快要开始了。
[10]绿松毛即新鲜的松针,松毛席是一种彝族特别的宴席,清明祭祖、新婚请客、杀猪饭等许多场合都会用到。松毛洒在路上既有祝福的意思,也可以引路。
02
彝人的婚礼,传统与变化共存
沿着松毛一路走,我们来到了一处外门上装饰着松毛和喜庆对联的大院落,院内隐隐约约也传来了传统打跳彝调的音乐和很多人聊天的声音,一切都在为今天的婚礼预热。
看着这个院落,我忍不住询问道:“这个房子是什么新式的建筑吗?它建在山腰那么特殊的位置,没有田地也不挨着邻里,没有建设一般用来储存粮食的二层,占地面积还那么大。”妈妈对我解释道:“这里并不是请客主家的房子,而是近些年才出现的场所——村民小组活动室。”据妈妈所言,自2017年开始,楚雄州开始推进村民小组活动场所的全覆盖[11],各村都相继建起了活动室。这样的场所既整合了村子闲置的土地和房屋资源,在装饰上凸显了民族特色;又有“一室多用”的作用,日常可以在村中定期开展“三会一课”等组织活动,平时也可以举办红白喜事,今天的婚礼就是对活动室的灵活运用。我事后采访了参加婚礼的村里人对“一室多用”的看法,村里阿嫲感慨道:“以前家里小,一到杀猪宰羊时请人帮忙就没地方处理了,吃饭摆桌子也要摆到堂屋[12]去。现在用活动室方便得多,场地也更好打扫。”
[11]引自《楚雄州推进村名小组活动场所建设“全覆盖”》(云岭先锋 2017年9月25日)
[12]云南传统民居一般为三室方宅,正对大门的的屋子一楼即为堂屋,一般会烧香敬神或供奉牌位,待客谈天也常在堂屋。饭桌摆到堂屋一般是活动的主要席或者是院子里摆不下了才会出现的情况。
图为村民小组活动室及松毛装饰 摄于2024年1月31日
进了活动室,我们刚随意挪了板凳坐好就有人端上了米花糖水。米花糖水做法简单,只需将炸过的米花泡进以前并不常见的红糖水里,象征着生活平安,日子红火,从前过年的小孩儿能喝上,结婚的宾客也能喝上。这道算不上精致的甜点不仅是我的童年深刻回忆,更作为一种吉祥的象征贯穿了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数代人的生活。在喜庆日子喝一杯米花糖水是一种传统的习俗,它寄托的是彝乡人对美好生活的愿景和甜甜蜜蜜爱情的祝福,一 直流传到物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的今天。
(上图为米花糖水 摄于2024年1月31日)
下午四时左右,有人在院场正中心撒上了一把绿松毛,一直坐在院子一旁养精蓄锐的村民自建打跳队也起身做起准备了。音乐响起,由村里自愿参与的乡民组成的打跳队开始跳起了彝族传统的“三跺脚”舞[13]。这群约莫四、五十岁的嬢嬢穿着绣有牡丹花纹样的短褂,头戴传统的盛装样式帽子,倔强地留下了这些具有民族文化元素的配件,但是这套装扮也已经舍去了原有民族服饰的宽腿阔口裤、百褶裙和围裙、里衣等搭配,更是时代发展对传统服饰扬弃的一个侧写。
[13]打跳泛指云南各个少数民族简易、即兴的民间歌唱及舞蹈形式。有观点认为最初源于华平傈僳族舞蹈,也有观点认为原指纳西族歌舞。
嬢嬢们的舞步算不上专业和熟练,但是让我想起了24年寒假开始互联网上“云南打跳”话题的大火,很多人对这种“又土又洗脑”的活动很感兴趣。但其实打跳和楚雄人的日常生活关系紧密却自然,它可以是大家办喜事后的情感宣泄,也可以像婚礼前的打跳一般表达对于远道而来的宾客的欢迎和对新人喜结连理的祝福,这是劳累、沉默的彝人表达内心情感的方式。这种情感是极具感染性的,我每年都参加市内火把节的打跳,只要进入打跳圈阵握住周围陌生人的手后,便只管旋转、蹦跳和高歌,这便是彝人打跳的魅力。
打跳结束后,我采访了参与自建队的尹姨奶,询问她们为什么想到组建一支这样的队伍。她好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沉默半晌后笑着对我说:“总有人办喜事嘛,总有人要来跳跳的。况且我们也愿意来跳。”
上图为村民打跳队伍的休息和打跳瞬间 拍摄于2024年1月31日
打跳结束后,宾客们进入了正堂吃饭。近20例菜迅速地上桌了,宾客们也早早倒好了饮料和酒,等待着新郎新娘。按照我的表姐出嫁时彝人婚礼的规矩,新郎新娘应着喜服,先走过有小童持火把守住的大门,然后新郎新娘依次跨过火盆再进入正堂。但本次婚礼新郎新娘选择了更便捷的西装和婚纱,便省去了前面的步骤,开始到各桌来分发喜糖。
(图为结婚宴席 拍摄于2024年1月31日)
新郎新娘发完喜糖后便开始逐桌敬酒,这时打跳队再度出场,站在了会场门口合唱了多首祝酒歌,像大家耳熟能详的《管你喜欢不喜欢》、《青菜青、白菜青》都有唱到,新郎新娘也便举着酒杯来往于各桌宾客之间。彝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打跳也不止是跳舞,一个成熟完整的打跳队,应该有舞者、乐器演奏(一般为大三弦,偶尔也有二胡)者和歌者。打跳唱歌是左调,需要清亮尖细的女声搭配低沉洪亮的男声,或对唱或合唱,往往能快速把活动的氛围带上顶峰,本次婚礼亦是如此。
(图片为打跳队唱祝酒歌 拍摄于2024年1月31日)
在歌声中,我闷闷喝了一口家乡的米白酒,回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参加家乡婚宴的经历。自我记事起,较为“新潮”的人家变不太在村里举办婚礼,大多数人会在县城里订一家酒店设席。几乎到了2010年后,大家的婚礼思路变化,会回村按照民俗办婚礼的人家增加了,但是很多彝族的婚嫁习俗也被摈弃。从传统服饰上看,我除了在楚雄彝族自治州的博物馆中见到过一套手工绣制的彝族婚服外,参加婚礼是大多见到的都是秀禾服或者婚纱。从传统习俗上看,彝族跳菜[14]、打跳、唱祝酒歌、喝米花糖水等传统习俗也在缓慢地消失。我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时代发展进步的必然,但是恍惚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惋惜。我采访了舅舅关于这些消失民俗的看法,他对我说:“这种情况已经很正常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村子,也不愿意传承老一辈的手艺和技术,慢慢的就没有人会了。况且现在时代发展得又快,手工制作婚服、学习跳菜也费时费力,逐渐的没有那么多人有这个时间啦!”
[14]跳菜是彝族宴席开席前的一种活动,一般是将主席饭菜放到传统红木餐桌上后,由跳舞的艺人用牙齿咬住桌角,将整个桌子用嘴挑起保持平衡,端着桌上的菜同打跳队伍一起跳舞,故称跳菜。
打跳队唱完祝酒歌后就离开了,正席也就此开始。表哥拿过我的大碗又给我盛了一碗家酿的米白酒,我轻轻呡了一口,感受着米酒醇厚的辣味从口中弥漫开来,这又是另一种彝人的风味。彝族好酒,酒的历史也源远流长,从自然环境中看,常年雾气缭绕的大山里需要酒来驱寒,酒不仅可以直饮,更可以加到饵块丝里、汤圆里;从人文环境上看,酒是彝家人释放情感的开关,酒在彝家人的生产、生活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它在振奋精神、和谐关系、传播信息、征婚纳聘等方面都起着不可或缺的的作用。在彝家,每当客人来到,无沏茶敬客之礼,却有倒酒敬客之俗。彝家人讲究:“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礼”,奉行“好酒要待真心友,好茶不敬无情客”的道理。
在我的老家,家家都会酿酒,家家都有独特的风味。我的外婆就是酿米酒的一把好手,每年在年初酿出一大坛,够全家喝上一年。每到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舀出一碗米酒细细品尝。但外婆酿酒技术的传承并不乐观,如妈妈考上大学后就到了市里工作和生活,她便不会酿酒了。我问过妈妈和外婆对技艺传承的看法,妈妈认为现在在城中工作,喝酒的时候也不多了,而且酿酒的成功率也不高,没必要每年这么做一遭。外婆虽然觉得技术失传了有些可惜,但也认为以后慢慢不喝了就少酿些,生活模式也应该改变。但我始终顾念这酒这一抹家乡味道,从2023年暑假开始跟着外婆学起了酿酒,希望等到来年醇酒开封,这股酒香可以永远漾在我的家乡。
(图为外婆酿造的米酒 摄于2018年6月)
在一片觥筹交错中,这场婚礼前期阶段逐渐走向了尾声,等赶来做客吃席的宾客散去后,夜幕降临时,本家还准备了更为盛大的酒宴和打跳盛会,可惜我还是需要离开了。
03
彝绣制品,彝人的花样生活
夜幕降临,我和家长同八方亲戚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新婚的表嫂突然拿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从堂屋中跑出来,将袋子递给了我,还不忘嘱咐我一句:“这个记得拿给你阿婆呀!”我回到车上打开袋子,只见红袋子里静静躺着一双绣花鞋,牡丹盛放在黑色的布面上,是许久不见的物件。
我小时候有三双绣花鞋,分别是外婆、大姨妈和老姨妈给我绣的,在我的印象里,村里的女人个个会彝绣。彝绣一般有固定的纹样,大多是牡丹花和彝族的吉祥纹。牡丹是云南的省花,楚雄的市花,这种艳丽坚强的花朵不仅盛放在山野之间,更在彝家的绣品上。刺绣的布面一般是老粗布,坚实耐用;而缝制的鞋底分为千层布面底[15]和九十年代渐渐出现的塑料底,这样做出的一双布鞋走不了城里的瓷砖路,却是爬山下地的好帮手。
[15]千层底使用20-40层白胚布叠加缝纫出的鞋底,厚实又比较柔软。
图为彝族刺绣千层底布鞋 图源互联网
自我记事起,常见的绣品便只有绣花鞋和绣花鞋垫两样了,逢年过节姨妈们都会带来绣好的布鞋和鞋垫。爸爸经常将家里带来的绣花鞋垫垫进皮鞋和运动鞋里,粗粝的质感是爸爸熟悉的感觉,十多年来都如此,让他仿佛回到了在村里长大的童年时期。
长大些,再次收到布鞋便是在表姐的婚礼上了。表姐回乡举办婚礼时,便实现了送鞋的习俗。两位姨妈和外婆赶工一个月做成了近50双布鞋,在婚礼上送给了相关的血亲,这次的婚礼也是这般。虽然有很多人日常已经不再穿着布鞋了,但是这样绣着牡丹祥文的手工制布鞋仍在家乡流通。每逢村中办喜事,主家都会为亲人准备布鞋,这是主家的回礼,寄托了主家对分散各地的亲人十足的惦念和情思,也表达了主家对亲人生活的祝福,更是彝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未来生活一路生花的期待。
我回到家后将布鞋拿给了外婆,她细细抚摸了刺绣,发出了轻声的赞叹,最后将鞋收进了床头柜里。外婆感慨道:“现在出来城里穿不上这种鞋子咯……也好多年没回去了。”但是我知道,在姨妈家里始终给外婆留着一双布鞋,每年外婆提出要回村帮工时她总会穿上那双鞋,仿佛这是一个仪式,宣告这她短暂地离开城市,将脚再次踏进泥土。
04
时代浪潮下的彝人生活
在回家的路上,间或还有很多车从山中钻出来与我们擦肩而过。爸爸告诉我,这些车也是从城里赶回村做客的人。山里漆黑静谧的夜里,车亮起的星星点点灯光在林海里浮沉,最后消失——又有一个游子回到了故乡。
根据楚雄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的多年统计结果,在2022年发布的报告中显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46.83%,比上年(2021年)提高1.00个百分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村子,一个个彝村逐渐空了下来。
在婚礼上,我采访了许多人。
有仍然在家务农的村民,他们有的已经是家里的最长辈的一代,像恋家的老黄牛一样始终守着老宅和村子,邻村的姨奶说:“我觉得村里也很好啊,现在算是出不去咯……也不想出去了。儿女平时回来看看也很好。”他们有的是青年一辈,跟着州上的政策种植烟草、核桃、萝卜,也开展新业务种植茯苓和贡菜。我的老姨妈一家便是如此,姨妈也说:“毕竟以前教育不够,现在也就趁年轻好好干。而且现在政策也好了很多,跟着走也好过。但是也要努努力,把孩子送出去读书,不能再回来了。”我的表弟现在就再市里的学校读书。还有很多人现在也抱着这样的想法,近些年来,村里小学、初中的规模急速缩减,很多学校一个班甚至只有十多个学生。
有外出务工的工人。我的表哥就是在外打工的工人,他在市里的4S店工作,每年也按时回家帮工过节。他说:“村子里面嘛,不会再回去了。人总要往高处走的,在市里也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环境。但是根肯定在山里,该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回去。”这样的工人越来越多,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彝人们不论分散在什么地方,总是心念着家乡,在滚滚的时代洪流下,彝人的生活也在逐渐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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