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为知，感性为觉

“2022返乡故事”主题实践活动

三等奖作品

作者：刘圣洁

2022年1月15日9时50分，北京市海淀区疾控中心接第三方检测公司报告一例本地人员新冠核酸初筛阳性报告，为奥密克戎变异株阳性。接到通知后，海淀第一时间启动应急响应措施，对相关人员以及海淀区活动轨迹区域采取管控措施。

（海淀区基石核酸采样中心）

刘军作为北京市某公司的一员，以及机关教职工公寓楼责任人。接到公司和机关下发通知，非必要不离京。2022年是他在北京过的第三个年，这三年他应公司要求没有离开过北京，除了女儿高考的那天。

刘军和妻子在腊月二十八的早晨开车去市场上买了几条鱼和几十斤肉，又在第二天去超市买了很多新鲜的蔬菜、饮料和酒水。这是他们夫妻俩的惯例，逢年过节就会请楼里交好的住户，一起到他家吃饭，人多时会分几张桌子。

刘军负责的公寓楼里住的人都是机关的工作人员，平时大家以老师相称，很多人都是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独自到北京上学、工作。尤其是这几年疫情以及工作的特殊性，大家不能离京。刘军觉得那些团圆的节日，如春节、元宵、中秋等等，不能让大家自己伶仃地度过，便和妻子炖肉炒菜，大家一起喝喝酒吃吃菜，热热闹闹的也不会在这个城市里觉得孤独。

（公寓楼外围的红灯笼）

【一】

许梦是这个团圆饭桌上除去刘军的女儿之外年龄最小的。她的家在遥远的呼和浩特，平时就很少回家，因为疫情过年也回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刘叔和阿姨心疼我自己一个人，总是喊我和他们一起吃饭。在这里的团圆的节日，叔和姨从来没让我自己一人过过。”年夜饭的时候，男人们聚在一桌喝酒，许梦和刘军妻子在厨房里忙碌，她不会做饭顶多能打打下手，会陪着刘军的小女儿玩耍。许梦说刘军一家在节日里带给她的这种氛围，就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一样。

“我大学是在海南念的，那时候内蒙古往返海南飞机票很贵，所以我很少回家，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后来研究生考来北京，学业很忙还是很少回家。直到现在工作，刘叔家是一个让我在呼和浩特的家之外的地方感受到家的温暖。我工作上遇到的困难会和刘叔说，他们夫妻二人会开导我宽慰我。那种本身就是一家人的氛围。我很感谢他们。”

（晚高峰下的北京公交车）

许梦的爸爸在过年吃饭的时候会打电话来，对着刘军说很多次谢谢，谢谢刘军在日常生活里对许梦的照顾。

许梦说，有很多人总是带着温暖靠近你，他们本身就是发光体，会在现在、未来，一直伴随你走下去。刘军夫妻就是这样的存在，他给我们的温暖让我觉得这个疫情反复不能回家的冬天不再难捱。

【二】

王宏礼是这个大家庭里的常客，他一有时间就会来找刘军，两个人就点小菜也能喝一顿。平时也不会空手来，有时是一瓶上好的酒，有时是几袋子菜。他是这个大城市里再平常不过的年轻人，30岁，天津人，机关信息部人员，暂时没有自己的家庭，自己住在公寓楼。他这个年龄应该有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饭友，可是他更喜欢和刘军及保安大哥这样年龄的人，一起吃饭喝酒。

王宏礼是个孝子，家又离得近，平时每个月都会回家看望老人。今年却因为海淀区的疫情没有回去，雪上加霜的是姑父和大爷在腊月的时候相继去世。我见到他时，他总是皱着眉头在一个又一个的接打电话，亲近的人病危、离世，不舍和思念只能转化成电波，代替他穿越过疫情的封锁，穿过城界，跨越几千公里到达亲人身边。

他在新年的时候总是会和父亲视频，宽慰他即便是只有父亲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做饭吃饭，不必替他担心。电话里的老人，用略带生气的嗓音说道：“就我自己一个人，吃什么好的，吃什么不是吃。”王宏礼只能在电话这边苦笑，却做不了任何事。

“我爸一个人把我带大，供我考上北京，读研究生，你们总说我孝顺，总是回去看家里人，那是因为家里就他一个人了……我放心不下。”过年时，男人们喝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王宏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家默不作声地喝着酒。“刘哥，我17岁我妈就死了，癌症。”或许是酒精的作用男人眼睛里闪着泪光。刘军搭上他的肩膀，和他碰了碰酒杯。“宏礼，别跟哥和你嫂子客气，天天下来吃饭，想吃啥和你嫂子说。”

王宏礼常说，在刘军这里他常常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过年时团圆桌上满满一桌子的菜，大家举杯时的欢笑，一起看春晚，打牌到天明......这都是他和父亲两个人的家里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团圆了，更何况是在疫情严重的北京。

（刘军负责的红色公寓楼）

【三】

刘军是河北人，来北京20多年了，在疫情没发生的时候，每年都要带妻子孩子回老家过年，平时放假的时候也会经常驱车回家看望父母。

自从疫情爆发后，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三年过年他都没回过家。“怎么会不想家呢？人无论多大岁数都会想家的。”刘军的父母年事已高，身体都不是很好。母亲半瘫，行动不便，生活无法自理，父亲推掉一切的事务，全心照顾她。家里就刘军一个儿子，过年自然要是回去陪老人们的。他没回去的这三年，刘军的姐姐们会在大年提前几天去到老人家里，为他们准备好一些过年的饭菜，包好饺子，冻到冰箱里。但是没有人会留下陪二老过年，过年的时候老人会煮提前包好的饺子，两人简简单单地吃上一口。

“我母亲生病之后就很嗜睡，总是很快就睡着了，父亲伺候她睡下后，会自己黑着灯，看很长时间的电视，但是每年都等不到《难忘今宵》便会睡着。”两个老人的年过的自然是孤寂的，没有团圆饭菜，没有子孙簇拥，平平淡淡，和无数个平常日夜没什么不同。

（颐和园外的傍晚）

“以前我回家过年的时候，会和父亲孩子熬浆糊、贴对联；会在院子里挂一道一道的彩旗，屋里屋外挂满彩灯。我时常会带着孩子们在我父母家的小院子里放鞭炮，夜里放烟花，孩子拿着仙女棒在院子里跑。母亲即使动不了，也会坐在院子里的轮椅上看。”刘军很想回家去，去看看父母是不是在大年夜草草吃过饭后又早早睡下。

“我自己本身是无法回家过年的，我妻子和女儿们也陪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人是过年，叫上楼里独自一人的过年的职工们也是过年。这个疫情大家都不容易，有家不能回，不能让他们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落单。所以我把他们都叫到我家里来，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过个幸福年。”

【四】

这突如其来的奥密克戎变异株阳性让太多人回不了家，返家乡也变成了一件看天意的事。

家乡这个词听上去很宏大，其实对于每个人来说就是简单的归属感。在这个2022年的新年，刘军和他的家庭给了很多人归属感，让他们觉得即使身处异乡，即使家乡远在千里，在这个新年他们仍有家乡的味道，有家庭的温暖。刘军的家成为了很多人第二个家，第二个家乡。

在生活很多年前没有疫情的日子里，大家当然会想念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会怀念那里的山山水水，家乡的花草树木，更多的是怀念那里的人。但是当生活恢复如初的时候，他们回到家乡，和家里人吃团圆饭的时候，一定会想起在北京，在刘军的家里，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胜似一家人的团圆夜。

在疫情防控及时的常态化情况下，爱和希望的蔓延速度终会超越病毒，一切都会过去，返家乡将不再会成为难事。人们会正常出行回家，高铁站会拥挤如常，我们终会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和家人热情相拥。

（晨光下的公寓楼）

疫情到底教会了人们什么才是真的值得深思的。疫情教会人们在“寒冷”的时候大家抱团取暖、教会人们一群人在一起也叫团圆、教会大家把有归属感的地方作为自己的第二家乡、教会人们永远期盼春天会来到……

许梦说：“无论过多少个团圆夜，刘军和妻子创造的一桌一桌团圆饭将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里。”

（北京公交车外的春暖花开）

2022年有疫情的冬天终将会过去，春暖花开之日终究会到来。这个冬天刘军和他的家庭带给很多人的太多太多，在日后无数个四季循环里，将永远不被忘却。

写在后面的话

我祖籍是河北的，却从小在北京长大。家乡的意识和情感在我心中一直很淡漠，所谓的家乡对于现在的00后甚至更多代的青年人来说是父母成长过的地方或是祖父母的家。我一直和父母生活在北京，对自己传统意义上的家乡的了解少之又少，而北京是一个从来没有被我当成是家乡的地方，即便我在这里长大、读书。

在疫情突发以及住所和父亲单位的严格防疫规定的情况下，没有办法回到自己家乡进入深入地了解和探索。我开始思考返家乡的含义，家乡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一定就是一个地方。我开始思考如何运用自己现有的条件和环境，写自己的返家乡的作业。

在假期的时候，我去做了海淀区的冬奥城市志愿者，帮助了很多人，也算是和陪伴了我成长的城市一起见证冬奥的顺利举办。这让我有了很大感悟，对于北京，对于温暖的帮助……我以前眼中的北京是高楼林立，是一连串拥挤的红色车屁股，是每一个人的行色匆匆。我会认为北京是一个奋斗的城市，每天无数人在这座城市忍受各种压力，为了生活拼搏，会觉得压抑。

参加了冬奥实践之后，北京在我的心目中变得更加有温度，她高大的热情的形象不断显露，她自信的文化，强大的人文理念，不断地吸引人去靠近她，了解她。

（颐和园滑冰场）

同样在这个城市里的很多人都是有温度的，我很感动的是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在北京相聚，因为各种原因，都在为自己心中的梦而奋斗。

（当志愿者期间收到的信件）

刘军（因隐私原因文中采用化名）是我的父亲，因为我父亲温暖的帮助，很多像我们一样回不去家乡的人，在我家相聚。我同样被我父母这样温暖的举动影响着，并且和他们一样乐意尽自己所能帮助很多人。

同样我这样独一无二的团圆饭帮助我了解到很多人的故事，通过日常的观察，记录，聊天，有了这样一篇特殊的返家乡的文章，我想把它用这样的形式呈现出来。

就像我前面所说，家乡有很多种定义，根本上说就是一种归属感，我父亲给予很多人在过年期间的归属感就像是他们在北京的家乡，这同样值得珍视和记录。

我没有回到家乡，但是我爸妈给我的良好的家庭氛围以及认识不同的人听他们的故事，让我对家乡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与其记录我自己一个不熟悉的家乡，不如记录很多人都会难忘的独一无二的家乡。

我们都终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在疫情过去的春暖花开的一天。但是刘军给很多人创造的家乡和归属感无可复制，所以我将这场多人的独一无二的返家乡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