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实践获奖作品 | 优秀奖:闽北习俗:“起会”——乡镇妇女一生中的重要事件

发布时间:2022-04-08 07:00:00



理性为知,感性为觉


“2022返乡故事”主题实践活动

优秀奖作品

作者:赖文涛


福建闽北地区历史悠久,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留下了一抹重彩。就方言而言,可说不可胜数。在古时闽北建州一带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翻译成现在的普通话就是“十里一村,一村一言”。直到现在这种情况依旧存在,闽北各地的方言也就不尽相同,哪怕是相隔不过二十多公里路的城镇,用方言交流依旧存在困难。但这是属于乡土的文化,是社会动态的图景,是岁月之痕,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


但除却方言上的差异,有这么一项习俗在闽北地区广泛的流传,形成了出奇的一致。


在福建闽北的乡镇地区,尤其是南平地区,存在着一种有关妇女的习俗——起会。乡镇妇女,特别是农村的妇女一般到了50岁左右,都会进行“起会”皈依,然后便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斋妈(在方言中读作“zai ma”)。皈依便是皈依佛门,成为佛门的俗家弟子。这看似简单的“起会”背后却是繁杂琐碎的仪式礼节以及不少的人力物力的付出。



妇人(以下统称新斋妈)在正式“起会”前,会准备好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给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或经常操办这类法事的法师算算自己在那年有“案”,然后经过备案、刻章、盖章等等一系列繁文缛节,最后选好黄道吉日,到寺庙中进行“起会”。这寺庙一般都会选在自己生活的村子里的庙中。在确定好吉日后,新斋妈要联系到许多已经起过会的“斋妈”,这些主要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除此外,也会有许多或认识或不认识的“斋妈”闻讯后前来参加。到场的“斋妈”分为两种,一种是到场后会参与一项重要环节——走会,而另一种是不参与走会,但会全程在念经,进行祈福,这些一般是上了年龄的“老斋妈”。



“起会”虽然只进行一天,但是整个流程实际进行的是三天,在第一天“新斋妈会在庙里起伙食,请这三天在庙里帮忙的人家吃饭,因为人员不会很多,一般会摆上几桌到十几桌不等(一桌十二人)。在选定的吉日当天,“新斋妈”包括其夫家、娘家的直系亲属从凌晨两点开始就要开始准备。拜家神、拜门神、拜灶神等等;接着是为父母、丈夫、子侄请福,最后便是“新斋妈”在鞭炮声中出门到庙里。“新斋妈”在这一天的一切礼节都会由一位“姨姨”去带领着完成。这位“姨姨”不同于传统伦理关系上的姨姨,这是建瓯一带对这类带“新斋妈”入门皈依的老斋妈的统称。


在家里的礼节做完后,约莫也已经将近四点。按照当地的习俗,会由”新斋妈“的孩子提着马灯和经篮在前方引路,丈夫为其撑伞徒步走到庙前。这撑的伞也是有讲究的,需是红伞,且会在伞端缝上红布或者是绑上一张100元。在进庙前依旧会由”姨姨”带着“新斋妈”在庙门祈福诵经,而这时来参加起会的斋妈也都会在庙门前等待。


进庙后,参会的斋妈会找好位子就开始念经,而“新斋妈”则会由“姨姨”带着一起参佛祈福。在起会中除了诵经之外,还有两项比较重要的礼节,一是由“新斋妈”的亲属为其“抬杠”(在方言中读作gang gong),这杠分为三层,一层食物、一层衣物、一层香烛。这便是“新斋妈”的入门敬佛礼;第二项则是起会的重中之重——走会(方言中读作giang hou)。这走会由一位法师带领,其后跟着“新斋妈”的丈夫以及孩子,一人持经幔,一人持经树,“新斋妈”则在队伍的第四位,而后跟着是参加走会的斋妈。走会由法师带头,在庙中或庙外行走,一共需走两轮,一轮六到九圈。值得注意的是,第二轮走的路线是完全与第一轮相反,而六九之数又是尊数。据当地老人说,之所以这样走,便是求得圆满之意。



起会的流程礼节繁琐复杂,如果想要通过语言文字就将整个过程详细写下只会显得繁杂闲碎。更有甚者,其中一些用文字根本无法描述。在此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至今当地的文字记载都没有详细的起会流程,也是为什么需要一个“姨姨”吧。依靠的一直都是口口相传,旧人带新人。


对于起会,究竟是何时在闽北乡镇一带盛行的,我们不得而知,但闽北建瓯一带在古时称作建州,是十国之一的闽国的都城。千年的沉淀,使得建州的历史被大量的乡邦文献和实物所篆刻,尤其是道教与佛教的遗产令人眼花缭乱。终究千年的风沙将星光遮盖,但如今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正在一点点地从时光的深处被发掘还原出来。对于“起会”这种现象,今人想要理解确实存在困难,但是对于千百年的建州人民来说,他们一直就生活在这样的时空当中,憧憬着,期待着,创造着,奋斗着,一代一代地延续着相似的梦。


人们对于民间乡土文化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过,翻阅历史文献,我们不难发现,建州虽偏安一隅,但也一直经历着历史的起伏与动荡,困于险山恶水。唐代十国的动乱,明清流寇的破坏,到了近代太平天国也在建州留下了不堪的痛苦。要探究“起会”文化,这些历史细节更显得重要。也许在许多地方都看不到相关的遗迹,但遗存的建筑上被岁月抚慰过的痕迹,总在诉说着一些早已被人遗忘的故事。


也许是动乱让那时百姓看不到生活的盼头,而佛教的来世轮回,超脱苦海的希望,让百姓有了生活的寄托。渐渐的祠堂庙宇散落在闽北的大小城镇,大到都市,小到乡间,你都可以看到那喧嚣中的一抹宁静。


乡野的信仰往往是最纯粹,最朴素的,它们联系着劳动人们最殷切的愿望,且不说是否能被定义为封建迷信,闽北的劳动人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去将高深的佛理世俗化,为自己求得一丝慰藉,为生活增添一分希望。当世间的心意被诗意的裸露,这人间的美意也莫过如此。


孙郁先生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这样说道:知古者,方可洞悉来去之影,区分魔性与神性之迹,我们从以往的一切推知未来,国人的精神生活,是不会枯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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