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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为知,感性为觉
“2022返乡故事”主题实践活动
三等奖作品
作者:高淼森
汽车从万寿路出发,在西四环上穿绕环形。冬夜的冷风吹在玻璃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车里车外互相看不清楚。
尽管已是冬日北京的午夜,但五棵松体育中心的附近依旧热闹,其中大部分是场馆里的工作人员。不少人在冷风中跺脚取暖,等着那辆来接他们的车,我也是他们的一员。昏黄的路灯下人脸的轮廓被从顶直射的灯光照的看不清楚,互相之间带着口罩,不说话。背后的体育馆已经熄灭了所有的灯,从路边的光亮望去只看见漆黑的夜幕中有一团黑色的轮廓,好像这个城市里的山。
在五棵松体育馆前后共十五个比赛日中,每一天的结束大致都是这样的。
第一次蹒跚学步
2月1日,天气晴,有北风,距离五棵松冰球项目的正式开赛还有两天。此前早在1月21日,我便报道上岗,进行前期的工作准备,熟悉必要的业务流程。但这一天是模拟日。全体的志愿者被告知将有部分工作人员作为观众进入场馆,模拟正常比赛日的实际情况。尽管此前已经经历了线上线下不同领域和专业口线的培训,但真当观众入场的一刻到来,我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忐忑和焦虑。现实不同于模拟,当一个又一个突发事件袭来,面对无数个需求迥异的个题,你要如何保持镇定并使用你的专业知识解决问题?答案无从得知。
清晨的EVS部署区,屋里屋外的巨大温差在巨大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结成了一层雾蒙蒙的冰,相关业务领域的志愿者挤坐在一起,门外时不时有零星的志愿者开门进出,但大多数人的神态并不轻松。似乎大家心中有了一个共同的默契——等待EVS领域经理的到来宣布今天的工作安排,除此之外往常所关注的其他事项似乎都被统统抛之脑后了。所幸这一刻来的并没有太漫长,大约十五分钟左右,三名经理已经进入到屋中,屋内的声音瞬间就显著降低了。仿佛北风吹在玻璃窗上晕染的冰花声也能依稀听到。我也是紧张的。经理杨楠拿起了麦克风。
屋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那风声更大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进行模拟比赛日训练,不同以往,我们没有设定场景,一切的事件都是突发的、未知的,用你们的知识和热情去解决……”。这天不同于以往,我并没有听到太多的工作部署,更多的是激励和鼓劲的话。“令人恐惧的并不是恐惧本身,而是未知”,这些鼓劲的话在这一时刻显得似乎并没有预期中有力,多数的志愿者在听完后依然倾诉着自己内心的忐忑。观众不配合指示,乱插队、乱闯关;观赛中发生冲突;突发健康状况。这些问题从其他志愿者口中说出,却逐个进入到了我的耳朵中。此时此刻也许唯有面对并克服,也许才是消除焦虑与恐惧的最好药方。
正如我所言,当对讲机中发出全体志愿者上岗的指令后,先前压抑的气氛似乎骤然间消失不见,窗户上的雪花随着环境温度的升高也淡了许多。顺序离开部署区后,广场上、场馆中、看台上多了许许多多的蓝颜色,像刻画圆晶体线路一般,每条线路都落在了既定的轨道上。
当赛事开始,这些岗位上的志愿者们便如精密的机械齿轮一般开始运转,将场馆内外不同的区域分工串联起来,组成整个赛事运行保障架构。当身处其中,会完全忽略掉这样的分工赋予,只有当站在整个保障运行模式之外观看时,才会感叹到这台由人组成的精密齿轮运行起来有多么富有美感和精准度。
疯狂冰墩墩
我从来没买过冰墩墩。即便冬奥特许商店到办公室的距离不到100米,志愿服务期间也从来没进去过。并非有其他原因,只是单纯觉得特许商品性价比实在太低。一个玩偶要近300元,随意买个纪念水杯或者纪念徽章也要过百元,实在提不起消费的欲望。与此相反,在开幕式之后大多数群众的购买热情似乎被冰墩墩地外形刺激到了,过去鲜有问津的冰墩墩玩偶陷入了直到比赛结束长达半个月之久的缺货。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也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其一为一位初中时曾经闹过别扭的同学,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被老师叫了家长带回家反省,来通过中间诸多渠道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希望我能为他代购冰墩墩。在惊讶之余告诉他我也买不上的事实,他半信半疑的表示理解,而关于我想知道他是如何知晓我来当志愿者这件事的答案他便不再回答了;其二为家里的许多亲戚,尤其远房的表亲在通过我母亲的渠道下知晓了我在冬奥会这件事后,纷纷想我为其代购。在解释了几次“志愿者也没有特权买冰墩墩,一样需要排队”“场馆已经不允许我们现在购买特许商品”后,只能把这个任务留给了母亲。正如网络世界里产生的网红爆款一般,这个寒假的爆款我想应该有冰墩墩的一份。不难想到,当多方同时推动一个文化产品成为爆款似乎成了最低要求。冰墩墩确实疯狂了一把,“人不轻狂枉少年”“出名要趁早”,年少成名的冰墩墩背后的“出道及巅峰”也同时照亮了形形色色的人,疯狂的仅仅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吉祥物吗?
We are the world
第一次见高远的时候以为进错了办公室,培训的时候他因为有事没来,在刚上岗的第一天突然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个黑皮肤的外国人。头发服帖的贴在头皮上,像大多数黑人短发一般。嘴唇是厚重且淡的粉色。手不大但是手指纤长。加上他非常爱笑,让我立马就想到了美职篮联赛中的现役球员安德鲁·威金斯。凑巧的是,这也成了我们打开话题的钥匙。
因疫情防控的需要,每位志愿者成员都需要佩戴一个官方发放的体温监测手环,如果体温、血氧等指标出现异常,场馆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便会打来电话。然而手环需要连接手机才可以上传数据且链接过程异常复杂,无法从蓝牙中链接,还需要下载专门的APP。高远尽管在中国生活,但读起复杂的说明书依然费力,他一开始向我询问表示是否可以告诉他某个词的意思,告诉他之后我思索了一下并表示可以帮他操作链接,他听到后瞳孔顿时变亮了起来。操作完毕后我们闲聊起来。他说自己来自肯尼亚,非常喜欢中国。我问他是否知道安德鲁·威金斯,他表示自己并不看篮球反而喜欢足球,在他的家乡,许多小孩都喜欢踢足球。后来又谈到了喜欢的球队,依稀听到了一个切尔西,其他的球队名字就没有听到过了。
高远因为语言问题,平时话并不多,但有活也总会抢着做。过去听迈克尔杰克逊《we are the world》中讲的四海一家,只觉得感同却无法身受。人总是很难超脱自身眼界的局限性去获得更高意识理解,我想这是缺点又是优点。知晓存在这样的局限性,我们才得以有动力去经历,找寻新的发现,突破自身认知中的局限性与刻板印象。
海德格尔说“人是被抛在这个世界上的”,经历这次冬奥会志愿者服务后我更笃定了个人力量的渺小。纵使有再大的神通,没有众人的合力,无论如何却也做不到将这样多、这样复杂的赛事举办好。每年的除夕下午,我们家都会聚在一起包饺子,打开电视看央视十三套的《一年又一年》,伴随《春节序曲》的背景音乐,一家在有说有笑把除夕夜的饺子包出来。今年却无法回家,佳节临近,心中难免无限惆怅,却又不敢对父母将,恐怕也将他们的好心情破坏。向一位姐姐倾诉,劝慰中她突然说“我觉得你的工作很有价值,就像一扇窗户。”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股力量涌上身体来。
渺小的个人或许真的微不足道,但却代表了这个国家和民族最新、最年轻的面貌。我们怎么样,中国的未来就怎么样。在那无数个细枝末节之中,除了看得见的物件之外,也只剩下我们的声音与笑容。去把自己当成一扇窗户,一扇世界观察中国,中国展示世界的窗户。背后便是我的国家,站在岗位上的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惆怅的。
那些午夜时刻看见的黑色轮廓,终于被当成山翻了过去,翻过了山外山,要带着这次志愿的收获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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