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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巨大的广告屏、人造义体、拥挤的贫民区……一提起赛博朋克这四个字，人们心中势必会浮现出一座摩登颓废的都市，但赛博朋克并不只是夜色中蓝紫的霓虹灯……

赛博朋克类文学及相关艺术作品，多数是披着科学外衣的“人性研究”，比起探索科技的更高可能性，赛博朋克类文学也许更多的是在追求一种叙事的悲观主义色彩及反乌托邦的情绪表达。其实质上不是在探讨未来的科技和人类发展将会到达何种地步，而是在思考人性可以在先进科技的加持下可以达到何种地步、人类又将在这种环境下如何生存。他们通常将视角放在未来科技高度发达的大时代下的底层小人物上，描写太平盛世表象下社会的腐朽与人性的堕落，对未来做出悲观的预言。

那映射在不同阶层的人脸上的同样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射出的是属于整个社会的欲望、而那交织的霓虹色欲望，捆绑的是所有人。

赛博朋克类的科幻作品创作的根本目的永远都是警示和号召。

01

《阿基拉》

大友克洋式的少年与废墟

本片围绕一个核心主题展开：人类是否应该追求超越自身的庞大力量？大友克洋用具有极强对比性的少年和行将就木的末世，塑造了极强的戏剧冲突——千百万顷大厦崩塌、千百万片玻璃碎裂。

为了探讨清楚这个问题，大友克洋，这个可以在日本漫画届发展中作为坐标一般存在的漫画家，坚持要用17万张手稿、783个场景和2212个镜头来叙述。“阿基拉”在本片中，被看作是一种“纯粹能量”的代名词，代表着光明，在《阿基拉》的语境中，人类文明就是“阿基拉”。

如果阿米巴原虫拥有了人类一般的能力，它会有一天战胜过人类么？如果力量被放在错误的人身上，会是一种怎样的灾难？让我们讲得再清楚一些，大友克洋是想借这部片子警告我们：如果变形虫拥有了人类的能量，它不会建造房屋和桥梁，只会吞噬周围的一切。如果人类拥有了远超于自身道德以上的能力，我们所面临的，只有毁灭。在大友克洋的表达语法中，文明已成为人类标榜的所有物，我们认为是我们创造了辉煌无比的文明，并醉心于所谓文明的力量给我们带来的无尽的自我满足的快感：我们炫耀、我们膨胀、我们过度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与力量，在“一片废墟”中称王称霸，但我们忽略了文明背后所具有的野蛮性，我们在创造文明的同时，也正在以另一种角度被我们亲手创造的文明所奴役。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永远不缺的是一柄又一柄悬在颅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高度发展乃至发展到极致的文明真的是一件好事么？铁雄如膨胀巨婴般的扭曲变形，也许正在昭示着我们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未来图景，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是尽力避免未来乃至于现在的人类成为“铁雄”、避免救赎以灾难为代价的降临。

在影片中，新旧东京分别陷落。

作为一个唯一经历过两次核打击的国家，这种特殊的民族记忆使得日本那个时期的作品，反战意识及和平意识空前强烈，于是造就了战后日本一大批反战意识的作品。而影片最后吞噬、笼罩一切的白光仿佛在告诉我们：“不是由我们改变城市，而是由号称期待阿基拉的人民改变。”

02

《攻壳机动队》

《攻壳机动队：无罪》

押井守那个关于霓虹色颓败都市的梦

你我犹如隔镜视物，所见无非虚幻迷蒙。

赛博朋克的皮囊包裹之下，是押井守那探讨灵魂与心灵这个古老命题的渴望。

林立的钢筋水泥、绚丽的霓虹光色、一半香港都被淹没在水中的下雨天……这便是押井守眼中的最适合那些关于绚烂华丽的、也关于潮湿压抑的具有末世情结的赛博朋克城市蓝图。在迷离纷繁、亦真亦幻的城市景观之中，观者仿佛跟随素子，做了一场梦。

梦里信息网络极度发达，人们的一切活动都曝露在这个信息极度泛滥的城市中，那是一种爆发过剩、扭曲朽烂的混沌状态，那是一种针对于元素的剥离和抽象。而对于这一切，人们所表现出来的习以为常就是一种变相的麻木。新与旧、快与慢、光鲜与颓废……这个梦里矛盾且自带摧枯拉朽般的美感。

赛博朋克中常出现的义体意象被押井守解读成对“自我”的侵犯和消解，他提出：“正如要有林林总总部分，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人，而其每一部分又要有千差万别，才得以构成迥然不同之人。异于他人的面容、下意识里的声调、梦醒时所见的手掌、儿时的记忆、未来的命运，以及我的电子脑所触及的信息海洋，所有的这一切，孕育了‘我’。个人意识的升华，使我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同时也将我限定在‘自我’之中。”于是他便引领着我们去讨论应当如何去定义科学和生命，带我们去思索如何自我感知、如何找寻“自我”的界限。在臂膀、皮肤甚至是发丝都可以被技术复刻乃至强化的情况下，我们羸弱的真实肉身在铜皮铁骨面前是否还有获胜的可能性？如果我们身体器官之于我们的地位，可以等同于可拆卸替换的零件之于轰隆作响的机器，那当我们更换到何种境地，我们才配提出那个古老的特修斯之船问题来探寻自身存在的真实性，我们又该如何确认生命的真实性？

手机、网络以及科技的发达进一步加速了我们自我边界的模糊感，但我们所谓的高度融合，要用何种途径去证明不是从一种虚空转战向另一种。

“如果火山喷发，是灾难还是壮美？”

赛博朋克从来都是一个载体。